2022年03月25日
何輝
父親的音容笑貌經常浮現在我的眼前，尤其是他的小推車。
難忘的記憶。1990年5月25日，母親因病去世，那年母親66歲。我清楚記得，那年閏五月，而且是相隔8年出現一次。聽老人們說，必須在去世后3天安葬。按照老家規矩，母親下了葬。那一天，我淚如泉涌。母親去世后，父親一個人在家，望著空蕩蕩的院子，整天沉默不語。在我的記憶里，父親和母親的感情很好，他們從來沒有紅過臉。我當時勸父親，讓他一塊來周口，他說啥不肯，他說必須在家守候三年。好在大哥、二哥都在老家，方便照應他。1991年9月，兒子出生，給沉默不語的父親增添了不少笑聲。他看到帥氣可愛的孫子，生活充滿了希望。后來，他到了周口，住上一個星期，還是要回去，他說，不習慣城里生活。等到兒子上幼兒園的時候，我去老家接父親。開始父親不愿意來周口，在我的軟磨硬泡下，他勉強同意。我跟父親說：“一來說，你一個人在家，很是寂寞。二來說，孫子上幼兒園需要你接送。三來說，城里生活比農村生活條件好，你試一下，習慣了就好了。”父親說：“如果不行，我再回來。”我說：“可以，按你的意見辦。”父親來到周口后，我給他買了一輛自行車，送孩子到幼兒園后，他就可以騎著自行車到處轉悠。沒想到，他來周口一住就是16年，與我們同吃同住。周口的大街小巷，他摸得滾瓜爛熟，與小區的鄰居和院內同齡人都成為了好朋友。聊家常、敘過去，很明顯，父親已經適應了城市生活，我們都很高興。冬夏春秋，一到換季，妻子就會給他添一些新衣服，把父親打扮得像一位老干部。一次，二姐見到父親說：“爹，我差點沒有認出來你，還是城里好吧！”父親眼里露出無法言表的自豪。兒子考上大學后，父親說：“還是想回老家，你把家里的房子翻修一下吧！”我按父親的意愿，把家里的房子建好，父親很滿意。看到父親發自內心高興的樣子，我又一次感到欣慰。只要父親安度晚年，就是兒子莫大的幸福。
永遠的心痛。父親回去后，大概在老家生活了三年。身體一直很健康，雖說已是80多歲的老人，生活不僅能夠自理，而且還能幫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零活。在大哥、二哥、二姐的精心照顧下，父親生活很幸福，也很滿足。一次，父親患了重感冒，二哥想去給父親拿些藥，父親說啥不肯。父親說，自己騎自行車到鄰村診所就醫就行了。鄉村醫生很厲害，藥到病除，頭疼發熱，幾小包藥便能治好病。父親一直認為自己身體好，看病也是自己親力親為，一個人去診所。沒想到，這次從診所騎自行車到村西頭，被一個學騎自行車的小孩碰倒，父親重重摔在水泥地上，左腿摔成粉碎性骨折，疼痛難忍。二哥把父親送到沙莊醫院進行治療，做手術，住了半個月，病情沒有好轉，120急救車把父親接到周口中心醫院重癥監護室，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在我們的強烈懇求下，醫生全力搶救，終于把父親從死神手中拉了回來，父親神奇般地好了起來，從重癥監護室轉移到了普通病房。半個月后，父親回家保養。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父親在家里養了整整一百天，仍然不能走路。我就到醫療器械門市部買了兩根拐杖，父親借著拐杖可以行走。在周口住了幾個月后，父親還是執意要回老家。我和妻子商量，周口有一家制作老年小推車的店鋪，就給父親買了一輛小推車。小推車很實用，推著很方便。小推車共分三層，上面一層是沙發形狀的，有扶手，可以推著走；中間一層是個儲藏箱，可以放一些物品之類的；最下面一層是四個輪子，質量很好。買好后給父親送回老家，父親試用了一下，很是順手，父親高興地對我說：“兒子，還是你們考慮得周全啊！”在后來的日子里，父親一直推著小推車，走村串戶，從村西頭到村東頭到處走走看看。累了就坐下歇歇，渴了就喝儲藏箱里放的水，餓了還有小食品。小推車成了父親的必需品、形影不離的“好朋友”，一直陪伴著父親。每逢節日，我都會回老家看望父親。一次臨走時，父親跟我說：“生老病死，人生自然規律，等我死了，這個小推車就送給你姑父吧，他用得著。”我的姑父患半身不遂，不能完全自理，靠拐杖行走。然而，沒有想到父親的小推車只用了五年，他就離開了這個世界。按照父親的遺愿，我把小推車送給了姑父，姑父又用了三年。姑父病逝時，我見到了父親曾用過的小推車，觸景生情，不禁落淚，想起了父親樸實不平凡的人生，寫成了四句打油詩：
父親推車記心中，
辛苦勞累忙身影。
永遠不忘養育恩，
下輩再續父子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