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9月27日
侯婷婷
外婆家的羅氏老宅坐落在周口市文化街的青紅石板路上，在歲月的洗禮下，散發出獨特的韻味。今年，南寨歷史文化街區入選河南省第三批省級歷史文化街區名單，羅氏老宅作為南寨歷史文化街區的一部分，見證了時代的變遷和歲月的滄桑。這讓我對羅氏老宅的記憶愈發清晰。
老宅的大門是厚重的實木門，上面鑲嵌著銅質的門環，每次叩響門環，那清脆的聲音仿佛都能穿越時空，將我帶回過去。青灰色的磚墻，黑色的瓦片，室內立柱、橫梁、順檁等通過榫卯結構連接，房屋給人冬暖夏涼的體感，處處流露著歲月的痕跡和匠人的智慧。院子里鋪著青石板，院外紅石板路的縫隙中生長著嫩綠的小草。雨季過后，背陰處會有青苔長出。
院子一側是廚房，外婆是一位勤勞的主婦，她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是我關于童年最溫暖的記憶之一。外婆做飯特別好吃，尤其是她做的扣肉，色澤紅亮，口感軟糯，配菜用的是自制干豆角，味道至今無人超越。童年的記憶中，每次去外婆家吃飯，都是滿滿一桌飯菜，家人圍坐在一起，邊吃邊聊。我站在桌前，和大人坐著差不多高，撇著嘴挑剔地看看這看看那，然后大喊一聲“把肥肉端上來”。大人們先是一愣，而后哄堂大笑。如今，我的兒子對他外婆做的紅燒肉也是偏愛有加，每次放假都會給他外婆打電話，說：“姥，我想吃你做的紅燒肉了。”
院子的另一側是個雜物間，雜物間的角落里放著一輛小推車。媽媽說，那是當年遛娃用的工具。我上幼兒園之前，每天早上外婆就推著小推車去奶奶家接我，帶我玩耍到傍晚，再用它把我送回奶奶家。一路上，外婆都會唱著歌。外婆聲音洪亮，唱歌底氣十足，聲音響徹整個街區。外婆唱過“紅星閃閃放光彩，紅星燦燦暖胸懷”，唱過“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里”……
老宅正屋客廳里擺放著一套古舊的沙發和茶幾，墻上掛著一些老照片，這些照片記錄了家族的歷史和變遷。臥室里的床是木質榫卯結構的，上面鋪著厚厚的棉被，讓人感覺格外溫暖。姥爺是一位有文化的商人，知識淵博，用手藝養家糊口。姥爺總是戴著眼鏡，喝著小酒，拿著一本名為《神醫張仲景》的小書給我講故事。值得一提的是，我姥爺和我爺爺上高中時是同屆校友。爸爸媽媽回憶過去時總是說，當初能走到一起組成一個家庭，真的很有緣分。
老宅曾經是間商鋪，在我童年的記憶里，奶奶家、外婆家都有商鋪，相當于現在的自營超市。奶奶家的商鋪是三間門面帶上下臺階，玻璃柜臺高大、锃亮，比小孩還高，里面擺放著各種吃的、玩的和煙酒等生活用品。客人結完賬，奶奶將方方正正的商品用紙繩子捆扎，散貨用草紙或牛皮紙包裹，煙酒盒子用網兜裝。因柜臺太高，我想幫忙但根本插不上手。我經常邀請表弟去我外婆家玩，并告訴他在我外婆家可以隨便吃零食。其實表弟在他外婆家，也就是我奶奶家，也可以隨意吃零食，但他對吃的東西不感興趣，小時候吃飯對他來說是件很痛苦的事。
但他喜歡來我外婆家玩，喜歡打散酒用的酒提子和漏斗，秤桿、秤砣，還有姥爺用來算賬、磨得油光發亮的算盤。我們倆還喜歡接待打酒的、買散貨的客人。盡管孩童時笨手笨腳操作不熟練，把糖啊、酒啊、瓜子撒得到處都是，但外婆從不責備，不厭其煩地讓我們一遍遍嘗試。
不得不說外婆是個有智慧的人，擴建自家的房子時沒有去翻新老宅，而是在附近新蓋了兩層樓房居住，羅氏老宅才得以完好保存。她守望著老宅，守護著那份傳統的生活方式，那里有她的回憶，有她的根。當各位長輩、親人得知老宅所在的街區入選河南省第三批省級歷史文化街區名單的消息時，都感到無比自豪。老宅會繼續見證更多的故事，傳承家族的記憶。而我們每一個見證者都會帶著這份回憶，勇敢地面對生活的挑戰。無論我們走到哪里，無論時代如何變遷，外婆家都等待著我們的歸來。
